【牙印】我要的爱

我来了我来了

我带着我每个CP必有的破镜重圆来了


万字一发完,大概写了三个小时吧。

Bug肯定挺多的,OOC也绝对不可避免。

就是想重新恢复一下以前的文艺文风。

好像没有复健成功。

带宽景辛赵,不打tag了


by  百万玫瑰




再一次见到薛映是三个月后。

 

王宽的父亲还是不能接纳小景,不允许他们结婚,可是王宽才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呢,他爱小景,他就要娶小景。

所以私底下办了一个订婚宴,请了他母亲,他母亲一进门就拉着小景的手有说有笑的,俨然一副亲女儿的架势。

 

他爸?

他妈都懒得搭理那老头子,连饭都不让保姆给他做,说儿子要订婚了,大家一起开心一下,统统放假。

王副市长想吃点好的啊?

好好研究研究怎么点外卖吧。

 

衙内进门的时候拎了一大堆东西。

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,还可以算得上是发小,即使王副市长和韦科长素来政见不合,但是衙内和王宽好着呢。

兄弟订婚,怎么不隆重一点呢?

他还穿的特别体面敞亮,一身西装呢。

 

小景过来迎他,一边从他手里接东西,一边就笑了,“衙内,你穿这么正式干什么?”


“别别别我来,挺重的还。”

衙内躲开她的手,把一堆死贵的礼物像撇垃圾一样往门边一堆,“这不是你们订婚宴吗,我不得穿的正式点?”

 

王宽背着手站得笔直,嘴角也噙着笑,“心意我领了,不过一屋子的人就你穿的西装,你要是觉得拘束了就上楼换个衣服吧。”

 

衙内随意的点点头,“元仲辛和赵简呢?”


小景笑得脸颊鼓鼓的,“在楼上收拾东西呢。”

 

 

为什么王宽家会有元仲辛的东西呢?

这栋小洋房本来是王宽一个人的,家里条件好,自己又争气,早早地就拥有自己的房产了。

在王宽还不认识小景的时候,元仲辛早就在王宽家里撒泼打滚了。

 

有一段时间元家不待见他,他又租不到合适的房子,王宽于心不忍,就让他搬了进来,一住就是好几年。

后来元仲辛虽然也有自己的地盘了,但是还有好多东西堆在王宽这儿呢,这不是马上就有女主人要入住了吗,他就想收拾收拾,还小两口一个清净。

 

衙内来王宽家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,都用不着王宽招呼,特别熟练地拉开鞋柜找自己的拖鞋。

摸到自己的拖鞋的时候,愣了一下。

转头看王宽。

王宽知道他要问什么,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 

原来放在这一格的拖鞋一双都不剩。

除去两位主人,他们四个人,都来齐了。

 

真难得。

 

衙内笑了一声,小小的摇摇头,勾着拖鞋甩在地上,脚一蹬就进去了。

 

这三个月来,总有一双拖鞋会留在柜子里,总有一个座位会空着。

有我无你,有你无我。

 

你今天也在,真难得。

 

他躲开小景明显想说什么的眼神,绕过这一对夫妻俩,往客厅里环视一圈。

 

“还真是啊……”

衙内回头跟王宽说话,“就我一人穿西装,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清楚啊?哥们儿这不是给你撑场面才穿的这么装样儿的吗?”

王宽笑着“哼”了一声,“那真是谢谢你想着我了。”

 

“不客气不客气。”


衙内随便一挥手,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西服,“要不我换了得了,就我一人儿穿怪奇怪的,显得我多能似的。”

“好啊,那你上去换吧。”小景想都没想就应了,抬起手想指一下楼上,小手被王宽抓住了。

王宽把已经成为了未婚妻的女孩子的小手握在手心里,轻轻地捏了捏,看着衙内说,“换我衣服可以,先帮我个忙。”

衙内挑高了一边眉毛,“可以啊,你说呗!上刀山下火海,说吧,需要本少爷做什么?”

王宽摇摇头,“不需要这么劳心费力,你去花园把剪刀拿回来就行。” 

“剪刀?”

小景愣了一下,王宽捏了捏她的手,她立马反应过来了,“哦、哦……是,剪刀,在花园里呢。”

衙内皱眉,“你家就一把剪刀啊,还非得去花园拿,哎!那不是剪刀吗!”

他指着餐桌上的剪刀喊。

小景悄咪咪地看着王宽。


王宽面不改色。

“不要这把剪刀,要花园里那把,你不是昨天吵着要在花园烧烤吗,那就拿剪刀来处理肉啊。”

“用菜刀不行吗……”

衙内摸了摸后脑勺。

不过他也不会做饭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有讲究,于是抬了抬手,应了。

“行行行,今天是你们大喜日子,本少爷勉强帮你们跑跑腿。”

小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,“那就谢谢衙内了!”

 

等他踢踏着拖鞋走了,小景把脸贴在王宽的手臂上笑了,“王大哥,你不是从不撒谎的吗?”

王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,“那把剪刀真的在花园里,不算我撒谎。”

 

那把剪刀真的在花园里,那花园里还有什么呢?

衙内想着那双有主了的拖鞋,既期待又有些乱,正心烦意乱地往花园走呢,走到落地窗,脚步一下停住了。

 

花园里,还有躲了他三个月的前男友。

 

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,头上戴了条发带,在花园的烧烤架前面生火,炭没烧着,自己被呛得不行,正咳嗽着抹眼泪呢。

韦原手指在玻璃上划了两下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,自己都觉得难听。

我为什么不敢出去呢?

他在心里质问自己。

 

要分手的人不是我,躲了三个月的人也不是我,几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的也不是我。

我为什么不敢出去呢?

 

他手指捏着裤边,深吸口气,拉开了阳台门。

 

我不怕,是王宽叫我来拿剪刀的。

 

他昂首挺胸地走进了花园里。

 

薛映还咳嗽着呢,眼睛眯瞪一片全是水光,也看不清是谁来了。

不过既然不跟我说话,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。

他这么想着,也不勉强自己在一片迷烟中认人了。

反正他性格冷,朋友少,熟识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

……现在可能都凑不出一只手了。

 

他愣愣地拿着扇子对着零星的火光扇了两下。

 

朋友四年,男友两年,一句分手大概能瞬间磨削这六年的拉拉扯扯,把他刨出“熟人”的行列了吧。

想起来就觉得痛,就觉得费解、就觉得难过的人,为什么还要当作熟人呢?

 

韦原偏不。

 

他看薛映半天不理他,神采飞扬的架势都白拗了,立马咳了两声,又开始起范儿了。

一听他咳嗽的声音,薛映浑身一抖,拿手胡乱抹了两把熏出来的眼泪看过来。

 

真的是他。

 

薛映飞快地躲开视线,又不理他了。

 

怎么真的是他。

 

怎么不能是他呢?

你来之前难道没有想过,王宽小景是你们共同的好朋友,你能来,他就不能来了吗?

薛映手指扣着扇骨,指甲沿着扇面刮了两下,又想发挥鸵鸟本质了。

 

他眼神一动韦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向前走了两步,躲开了滚滚的浓烟,把薛映看得清清楚楚的,“干嘛啊?是我怎么了,你又想躲哪儿去啊?”

薛映低着头不说话,直勾勾的盯着炭火看。


“我就不明白了薛映……”

韦原积攒了三个多月的怒气和委屈一点点往上涌,“你要分手就分手,我不就希望你给我个理由吗?你要是有个正当理由,我何必见天儿的缠着你啊?”

 

“你被我缠着也不舒服是不是,这三个月,是吧,王宽元仲辛赵简小景,谁攒的局你都不来,怎么着,你就是怕见到我呗?行,那我不去呗,你跟他们玩去,你就不想看见我呗?”

 

他越说越生气,越说越来劲儿,可是薛映这小孩儿就冷着一张脸看烧烤架,那眼神好像炭火才是他前世情人似的。

 

韦原深吸一口气,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,“你给个准话行不行,嗯?薛映。”

 

“你就给我句准话,为什么要分手?但凡你给了我理由,我保准不再来纠缠你了行吧,你也能有新日子可以过了,有好日子可以过了,你也能彻底摆脱我,你给句准话行不行?”

 

他脑袋胀痛,眼睛酸得厉害。

 

听到他这么说,薛映的眼睛低得更厉害了。

我从来没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好日子啊?


他不想让衙内用这话来自轻自贱,斟酌了一下,小脑袋抬起来了。

 

“不是你的问题,你别问了。”

 

“不是我的问题?”

这话落到他耳朵里不知道成了什么意思,在他脑子里转了三圈就把他点燃了。


“是不是我爸?他是不是找你了,他是不是逼你跟我分手?”

 

薛映早习惯他天马行空的脑回路了,一点也不惊诧,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,说,“你爸对你那么好,你就这么想你爸?”

 

衙内扁了扁嘴,“那不是我,不是我爸,那是谁啊,你爸妈啊?不可能,伯父伯母可喜欢我了……”

 

薛映小小的翻了个白眼。

 

“哎呀你说吧!”衙内跺了一下脚,一副你不给糖我就开始哭了的样子。“到底是谁的问题啊?”

 

薛映把扇子往旁边桌上一放,“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呢?”

 

韦原愣了一下。

 

摇了摇头。

 

他不闹了,认真地看着薛映。

 

“我不觉得你有任何问题,既然我不觉得,你就是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
 

薛映心一酸,喉咙都有点堵住了。

 

他费了好大劲儿才稳住心神,藏住了语气里的哽咽,轻声问,“如果,我觉得我有问题呢?”

 

分手都三个月了,好不容易撬开了河蚌的一丝缝隙,韦原自然不会半途而废。

 

“你能有什么问题?”他小声问。

 

“我任性,你迁就我。”

“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,你照顾我。”

“我大少爷脾气,你忍耐我。”

 

“薛映,你这么好,你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
 

人在对着自己的挚爱的时候,总是会不自觉变的诚恳,说话也不注意花腔修饰,一句“我有十二万分的爱你”不如一句“我爱你”。

 

诚恳,是你亲手送到他手中的软肋,也是你打破他的伪装的武器。

 

薛映一瞬间屏住了气,脑子里轰隆隆地响。


他躲衙内三个月,就是因为无法招架他的这份诚实和真挚,所以才不敢面对,所以才要躲。

他没法向衙内讲述这个原因,因为像他这样死心眼一根筋,认准了一个人就奔到黑的性格,是决不会认同薛映的观点的。

他过不了自己这关,也决计说服不了衙内。

于是只好躲,继续躲。

 

薛映一把抓起桌上的扇子拍进衙内怀里,“你不是、你不是会生火吗?我进、你把火生起来,我进、我进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……”

 

“薛映!”韦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。

薛映手臂一转就挣脱出来了。

 

嘿你这完蛋玩意儿。

韦原拿扇子猛拍了一下烧烤架。

 

学的擒拿术拿来对付我了!

 

小孩儿没吃到糖可以哭,大人?

大人只能往肚子里咽。

 

还得完成前男友分配的任务!

 

衙内抓着扇子猛扇了一把火。

 

他穿着拖鞋站在草坪上,有些小草长得又硬又高,见缝插针的扎脚。

韦原忍着脚缘草扎刺痛的感觉,也忍着心里一抽一抽的隐痛。

 

薛映这么好,哪里会有问题?

为什么他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?

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

 

他对着炭,对着火,对着浓烟,被呛得眼泪汪汪。

 

你妈的,连烟都欺负我!

 

 

薛映奔进房子里,一路穿过热闹嬉戏的人群,埋着头直往楼上跑。

跑到元仲辛的旧房间门口,“咚咚”地敲了敲门。

 

“进来——”

赵简的声音隔着门也依旧清亮。

 

薛映推开门,低着头走进去了。

 

赵简在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呢,那箱子都快被她塞爆了。

没听见动静,她抬头看了一眼。

一眼就知道发生什么了。

 

“唉。”

她站起来,拉着呆立着的薛映往床沿上坐,“见到衙内了?”

薛映对她总是多几分信任和依赖,埋着脑袋点点头。

 

赵简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,有点演戏意味的叹了口气,“干嘛呀,还没跟他说清楚吗?”

 

薛映不说话。

 

“哎呀,何必呢?”她轻声说,“要我说啊,你俩根本就不用分手啊,你担心的那些,那都叫什么事儿啊?你信不信,衙内根本一点都不在乎那些。”

 

薛映动了动嘴唇,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,“我信。”

 

“对嘛!”赵简一击掌,“衙内他爸虽然之前把他经济停了一段时间,但那是他爸不了解你,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是不是认真的啊,现在他爸不是喜欢你,尊重你,也接受你们的感情了吗,那还能有什么问题啊?”

 

“跟他爸没关系……”薛映小声解释。

 

“跟他爸没关系?”赵简皱眉,“你上次不是说有关系吗……”

 

薛映咬了咬嘴唇,“我也说不清楚……你知道去年衙内把他那车队卖了吗?”

 

赵简一愣,“他那车队不是拉力赛成绩还挺好吗?”

 

薛映点点头。

 

“他爸停他卡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。”他轻声说,“我上次说的是,那只是一个起因。”

 

“他爸给他卡停了,失去了经济来源,但他经商头脑挺好,也有创收,我们过得也不紧巴,再不济我也有工资呢,能凑活养活他。”

 

薛映艰难地组织着语言。

 

“但是吧……他没法追求以前他喜欢的各种东西了,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 

“他以前大少爷日子过得多舒服啊,豪车,名表,搞车队,他天天开开心心的,我也就开心。”

 

“他爸刚断了他经济来源的时候,我们俩的钱也就够凑合过的了,虽然日子苦,但还是很开心的,后来他跟我说拉力赛成绩好,车队有赞助了,经营得特别好,给了我一大笔钱,我们日子就宽裕了很多,但也不够他买他喜欢的东西。”

 

 

“我三个月前才知道,那钱是他卖车队的钱。”

 

薛映转过头来看她,一张娃娃脸上挂满了乌云。

 

“你知道当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?”

他问。

 

赵简猜测了一下,“你在想……衙内为了你牺牲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?”

 

薛映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
 

“他之前跟我说,他前半辈子过的挺潇洒,挺大手大脚的,想买车就买车,想买栋房子就签名刷卡,这种乐趣已经享受够了,他爸不给他潇洒的机会也挺好,反正买来也是堆着积灰。”

 

“可是车队不一样。”

 

薛映认真地看着赵简。

 

“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,你也知道他在车队里倾注了多少心血,他有多想把这个车队经营好。”

 

“但是他去年就把车队卖了,就因为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,他放弃了他的车队,他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年,就是在不断的放弃,放弃他的爱好,放弃他的事业,就为了我,值得吗?我都替他不值得。”

 

赵简拍了一下床,“有什么不值得的?爱情爱情,有爱十分好,有情饮水饱,他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,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?!”

 

薛映垂下脑袋。

一滴水珠从眼角溢出来,顺着鼻梁往下流淌。

 

“可是……我不愿意啊。”

 

他哽咽了。

 

“我不愿意让他过这样的日子啊。”

 

“他肆意潇洒,活得张牙舞爪的,我一开始觉得他吵,但其实特别羡慕。”

“他没吃过苦,性格天真,总像个大傻子似的,我特别无语又特别想保护他。”

“他对我这么好,总是什么都以我为先,我也想对他好,我也想为他考虑。”

 

“他这、这么好,我怎么……我怎么舍得让他因为我过这样的日子?”

 

抛弃原有的一切,只为得到一个你。

是因为心甘情愿的换取。

可是在这段感情里,爱情又不仅仅是单向推理,你为我失去的一切都是我爱着的一部分的你,眼看着你吃了苦,眼看着你收敛了性格,眼看着你慢慢变成了不像你的那个你。

这份感情居然要你付出这种代价。

 

我不允许。

 

赵简有点心疼他,拍了拍他的手,“那你怎么不跟衙内说清楚啊……他这几个月一直到处找你呢。”

 

薛映吸了吸鼻子,把眼泪抹干净了,又是一位冷着脸的小硬汉,“怎么跟他说清楚啊,他会听我的就怪了。”

 

“那总比现在死得不明不白的好吧?哎你知道之前衙内都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了吗?”赵简笑了。

 

“什么?”薛映有点好奇,声音闷闷地问。

 

“什么他爸给了你五百万,他爸去威胁你爸妈了,他爸给了你爸妈五百万……”赵简掰着手指头数。

 

“他怎么这样啊!”薛映笑了,有点小抱怨,“他爸对他那么好,就是没表现出来过而已,他怎么这么编排他爸啊?”

 

赵简沉默了一下,漂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。

 

“他编排他爸,是因为他爸没表现出来过,可能衙内心里是明白的,但面上还是忍不住拿他爸调侃;也可能他就是不知道,他就是没感觉到他爸的苦心,为什么呀?还不是因为他爸没表现出来,衙内又笨吗?”

 

她认真地说。

 

“同样的情况,衙内还是那个衙内,不表现出来的人换成了你,你比他爸更像个锯嘴葫芦,满心满眼都是不想衙内跟你在一起后受苦,想让他恢复以前的快乐。”

 

“可你就这么一直不说一直不说,衙内又失去了他男朋友,又不知道男朋友是为了什么苦心跟他分的手,你觉得他能好过吗?他能回到原来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吗?”

 

薛映沉默了。

 

 

门板被“笃笃”敲了两下。

 

元仲辛从洗漱间里探出头来,“我能插个嘴吗?”

 

赵太后一挥手,允了。

 

“得嘞!”

 

元仲辛抱着一堆洗面奶毛巾走过来,把怀里东西往床上一扔,一屁股坐到薛映另一边。

 

“小薛啊,我算是听明白了,你跟衙内分手,是因为衙内失去了太多,怕他以后后悔,这不是在怀疑他不够爱你吗?”

 

薛映和赵简都翻了个白眼。

 

“哦,不是啊……”元仲辛摸摸下巴,“那就是你觉得他付出了那么多,你心理压力太大了,无以为报,那是你不够爱他啊?”

 

薛映懒得理他,“你少用激将法,认识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你啊?”

 

元仲辛“嘿嘿”笑了一声,往床上一倒,双臂屈起来垫在脑袋下面,“虽然激将法不奏效,但你觉得衙内牺牲了太多,这句话我总没说错吧?”

 

薛映不否认。

 

“小薛啊……”元仲辛老神在在的翘着脚摇腿,“你怎么就不相信,像衙内那样的性格,只要有爱就能解决一切困难呢?况且你俩也度过难关了啊,他爸不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吗,最后还不是随着衙内了。”

 

“都说了跟他爸没关系了——”

薛映拖长了调子。

 

元仲辛探着脑袋偷看他的表情,然后又一头倒回床上,“我算是有点眉目了。”

 

“你不是怀疑衙内不够爱你,或者你不够爱衙内。”

“你是根本就不相信这种爱是存在的吧。”

 

薛映的心猛地一跳。

 

性格冷淡,又对爱了解甚少。

不知爱作何名状,不懂爱如何让人疯狂。

他大概是缺少一根爱的神经,所以每次周围的男男女女讨论什么爱情小说、爱情电视剧的时候,他总是听不明白:这就是爱了吗?爱是一件这么好懂的事情吗?

 

直到衙内出现在他面前,认识他、了解他、爱他,就像是给一个从没吃过糖的小孩搬来了一整座糖果屋一样。

 

一边往嘴里塞糖,小孩就一边想:

这些都是属于我的吗?这些是很快就会融化的糖还是保质期很长的糖呢?

 

保质期再长,能有多长呢?

 

今天不后悔,今年不后悔,明年不后悔。

五年后也不后悔吗?十年后也不后悔吗?

 

万一这座糖果屋在十年间被搬走了,被送给别人了,一无所有的小孩又回到了一无所有,可是经过了这一场否定之否定,第二次的“一无所有”只会更加的空空荡荡吧。

 

他不说话,元仲辛就知道他说中了薛映的症结。

他刚想继续劝劝,薛映动了一下。

 

薛映回过神来,眨了眨眼睛。

 

他不去管看着他的赵简和躺着的元仲辛,只管自己说。

 

“是,没错。”

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,我感觉我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鲜活过。”

 

他语气向往地回顾着。

 

“可是为了这份快乐和鲜活,他就要放弃他的法拉利,放弃他的百达翡丽,放弃他出个国就像去隔壁城市一样的全球旅行吗?”

 

“这样的爱。”

 

他自顾自地摇摇头。

 

“它不存在。”

 

 

元仲辛和赵简对视一眼。

 

薛映小声地快速说道,“帮我和王宽小景道个歉吧,我先走了,以后再给他俩赔罪。”

 

说着就站起来要走。

 

赵简拉了他一把没拉住,元仲辛从床上弹起来,“哎!”了他一声。

 

薛映停住了脚步。

 

元仲辛叹了口气,“你和他分手不就是想他回到以前的日子吗,对吧?想他重新回去做他的大少爷去,继续无忧无虑的撒钱,大手大脚的浪费呗。”

 

薛映小声反驳,“我没说后面那些话……”

 

元仲辛“切”了一声,“管你说没说,反正是这个意思吧,想让他‘拣回’那些因为你而放弃的东西是不是?”

 

薛映不回答。

 

不回答就是默认,元仲辛放大招了。

 

“那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儿吗?”

 

他问薛映。

 

薛映回头看他,“他不回家住,他住哪儿啊?”

 

“住哪儿?”元仲辛哼笑一声,“还住你们俩那出租屋呢,你不在他一个人住,又不会收拾屋子,乱的跟猪圈似的。”

 

“出租屋?!”薛映惊了,“他干嘛不回家住啊,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干嘛在那儿窝着啊?”

 

“你问我?你问我我问谁去啊?”元仲辛反问了一句。

 

“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,你要是想让他过回以前的日子,你就去跟他说清楚了,告诉他你到底为什么跟他分的手,别让他在那儿死撑着了。”

 

“你也好好考虑考虑,分了手他也没过回原来的样子,你为什么不让他在这样的日子里拥有一份快乐鲜活呢?”

 

 

 

薛映在他们家楼下兜了好几圈了。

 

元仲辛说完之后他就想下楼去找衙内的,谁知道他跑得比薛映还快,早就跟王宽小景赔了罪走人了。

 

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是情侣的默契哈。

 

薛映跺了跺脚。

 

决定要冲锋了。

 

单元楼门口撞着个人。

 

衙内“哎哟”了一声,先说了声对不起,然后才发现是薛映。

 

薛映摸了摸额头,瞟了他一眼,不说话。

 

衙内把西服换下来了,穿着那身薛映给他买的家居服,手里提溜着几个垃圾袋。

 

薛映不说话,朝他伸出手。

 

“干嘛?”衙内笑了一下,“你去倒垃圾啊?小区这个月开始垃圾分类了,你不知道我哪个垃圾袋装的什么垃圾,我去扔就行了。”

 

薛映咬了咬嘴唇,小声问,“……你怎么学会分类的啊?”

 

衙内甩了甩手里拎着的袋子,“一开始是不会分,罚着罚着就学会了,我现在可熟练了。”

 

薛映鼻子一酸。

 

谁要你熟练这个了?

 

“怎么?上去坐坐?”衙内问他。

 

薛映埋着脑袋点点头。

 

衙内把垃圾袋收一个手里,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给薛映,“我去扔垃圾,你先上去吧,你还认路吧?”

 

薛映踢了他一脚,把钥匙接过来了。

 

两枚钥匙,被串在一个钥匙圈里了。

 

韦原把之前薛映留下来的那个也收起来了。

 

薛映紧紧地把钥匙捏在掌心里,冰冷坚硬的棱角铬得皮肤生疼。

 

 

衙内扔完垃圾回来就问薛映想喝什么,要不要喝咖啡,薛映说不想喝,但是衙内说现在薛映是客人了,招待客人一定要泡杯东西,于是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咖啡豆。

 

薛映知道衙内是故意说话刺他,也没往心里去,就站在厨房门口看衙内到处找咖啡豆。

 

“上哪儿去了……”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

“哎。”薛映在他背后小声叫了他一声。

 

“嗯?”衙内随口应了。

 

薛映想了半天,都没说话。

 

韦原觉得奇怪,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,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
 

薛映清了清嗓子,声音跟蚊子叫似的,“……你为什么、为什么……没搬走啊?”

 

韦原怔了一下。

 

然后嘴里喊着“我咖啡豆呢?”就转回去了。

 

薛映鼓了鼓嘴。

 

“在抽油烟机上边右手第二个柜子里呢。”

 

他没好气。

 

“是吗?”衙内疑惑,“这柜子我不是找过了吗?没有啊……”

 

薛映看不过去了,走过去拿手扒拉他一下,叫他让开,打开柜子拎出层层叠叠的阻碍,把那罐咖啡豆摸了出来,拍在台子上。

 

“你以前喝太多了,半夜还喝,我就给你藏起来了。”

 

他小声解释。

 

衙内干笑了两声,绕过它拿走了咖啡豆,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磨豆机。

 

薛映忍了再忍,没忍住,还是问了。

 

“你这几个月没喝过咖啡吗?”

 

衙内的动作停滞了一瞬,也不看他,也不说话。

 

薛映心里越发觉得奇怪。

 

他皱着眉看着韦原,突然想起来什么,两步跨出厨房,一把拉开了被韦原改造成酒柜的柜子。

 

瓶瓶罐罐,叮咣作响,无一例外,全都是空空荡荡的。

 

薛映不信,拎起几个不透光的红酒洋酒瓶子看,真的空的干干净净。

 

“韦原!”他拿着瓶子骂他,“你干什么?!你这么两个月就喝空了,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!”

 

衙内站在厨房中间。

厨房也空荡荡的,他也空荡荡的。


他抱着那罐咖啡豆,盯着薛映直看,扁了扁嘴,眼睛就红了。

 

“我想你啊……”

 

他声音皱皱巴巴的,有十万分的委屈要说。

 

“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搬走吗?”

 

韦原一眨眼,积蓄的泪水就滚落下来。

 

“以前你不让我喝酒,我看到这些酒就想到你,我本来想着,我喝光这些酒就走,你那么狠心,我也要狠心一点,我喝完就走,我天天喝夜夜喝,也没到一个礼拜就喝完了。”

 

“喝完了喝完了,我又狠不下心了,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分手,是不是咱俩有什么误会,要是解开了这些误会,是不是不用分手了,你就会回来了。”

 

“酒早就喝完了,可我就是不想走,我就想着、想着……”

 

他哽咽地说不好话,盯着薛映流眼泪的样子,像是送出去的糖果屋被人无理由退货了的无措和困惑。

 

“我就想着,万一你哪天就回来了呢,万一我等到了呢?”

 

他眼巴巴地望着薛映。

 

“你回来了吗?”


 

薛映忍着眼泪,把酒柜门合上,一手叉着腰,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。

 

“我不是为了让你过这样的日子的……”

 

他呜咽了。

 

“我知道。”韦原特别小声,“你来之前,赵简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。”

 

“薛映,难道你还指望我过回原来的日子吗?”

 

他脸上挂着泪水,轻声细语地说。

 

“认识了你,我才发现我以前纸醉金迷的日子有多么无趣,我像从未活过,从未醒过,和你在一起,我不再在夏天寻找冬天,冬天也不再责怪夏天迟迟不来。”

 

“为什么在你眼里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放弃了那些东西了呢?那些本来也就是追求的消遣,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不需要这些消遣来打发时间了,我是找到了更美好的东西,找到了属于我的世外桃源。”

 

韦原向前走了两步,拉住薛映的衣角。

 

他动作轻柔地拉开薛映挡着眼睛的手,小孩儿哭的满脸都是眼泪,一点都没有酷哥的样子。

 

“薛映,我能向你证明。”

 

“这样的爱,是能够存在的。”


 

薛映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座又甜又香的糖果屋了。

 

不像别的水果糖,天气热了就化成一团,糖纸都紧紧粘住;也不像是散称橡皮糖,保质期虽然不短,但是在空气中暴露得越久就越不香,没人来称还会落灰。

 

我要的爱,是永不过期、永不减少的,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糖。

 

但没关系,我的糖果屋里有就好啦。

 

薛映张开手臂,把自己挂到韦原脖子上,韦原愣了一下,赶紧把手里抱着的咖啡豆往旁边一扔,没扔准,滚到了地上也没空管。

 

他紧紧地回抱过去,把失而复得的小孩儿塞进怀里。

 

小孩儿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肩膀上,声音闷在他的颈窝里,带着哭腔呜咽着说。

 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 

我来要回我的糖果屋了。

 

 

 

END

 

 

—————

文后说明:

1.“十二万分地爱你就不如我爱你”出自木心《文学回忆录》。

2.薛映说的“那样的爱它不存在”那段话改编自我很久以前存下来的一段话,出处已经忘记了,附上原文:

“是啊,我爱你。”电视剧里那个女孩恸哭着,“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鲜活,我感觉我从未那样活过。可是那又怎样呢?难道要我为了你放弃纽约的大房子,豪华的衣帽间和巴黎时装周吗?那样的爱,它不存在。”

3.衙内最后说的“我不再在夏天寻找冬天,冬天也不再责怪夏天迟迟不来。”“找到了属于我的世外桃源。”

改编自《海上钢琴师》,原台词如下:

“我想你们岸上的人总是把时间浪费在为什么上了,冬天刚到就等不及夏天,夏天到了又期待冬天,总是在寻找一个不属于你的四季如夏的世外桃源。”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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