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来了我来了
我带着我每个CP必有的破镜重圆来了
万字一发完,大概写了三个小时吧。
Bug肯定挺多的,OOC也绝对不可避免。
就是想重新恢复一下以前的文艺文风。
好像没有复健成功。
带宽景辛赵,不打tag了
by 百万玫瑰
再一次见到薛映是三个月后。
王宽的父亲还是不能接纳小景,不允许他们结婚,可是王宽才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呢,他爱小景,他就要娶小景。
所以私底下办了一个订婚宴,请了他母亲,他母亲一进门就拉着小景的手有说有笑的,俨然一副亲女儿的架势。
他爸?
他妈都懒得搭理那老头子,连饭都不让保姆给他做,说儿子要订婚了,大家一起开心一下,统统放假。
王副市长想吃点好的啊?
好好研究研究怎么点外卖吧。
衙内进门的时候拎了一大堆东西。
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,还可以算得上是发小,即使王副市长和韦科长素来政见不合,但是衙内和王宽好着呢。
兄弟订婚,怎么不隆重一点呢?
他还穿的特别体面敞亮,一身西装呢。
小景过来迎他,一边从他手里接东西,一边就笑了,“衙内,你穿这么正式干什么?”
“别别别我来,挺重的还。”
衙内躲开她的手,把一堆死贵的礼物像撇垃圾一样往门边一堆,“这不是你们订婚宴吗,我不得穿的正式点?”
王宽背着手站得笔直,嘴角也噙着笑,“心意我领了,不过一屋子的人就你穿的西装,你要是觉得拘束了就上楼换个衣服吧。”
衙内随意的点点头,“元仲辛和赵简呢?”
小景笑得脸颊鼓鼓的,“在楼上收拾东西呢。”
为什么王宽家会有元仲辛的东西呢?
这栋小洋房本来是王宽一个人的,家里条件好,自己又争气,早早地就拥有自己的房产了。
在王宽还不认识小景的时候,元仲辛早就在王宽家里撒泼打滚了。
有一段时间元家不待见他,他又租不到合适的房子,王宽于心不忍,就让他搬了进来,一住就是好几年。
后来元仲辛虽然也有自己的地盘了,但是还有好多东西堆在王宽这儿呢,这不是马上就有女主人要入住了吗,他就想收拾收拾,还小两口一个清净。
衙内来王宽家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,都用不着王宽招呼,特别熟练地拉开鞋柜找自己的拖鞋。
摸到自己的拖鞋的时候,愣了一下。
转头看王宽。
王宽知道他要问什么,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原来放在这一格的拖鞋一双都不剩。
除去两位主人,他们四个人,都来齐了。
真难得。
衙内笑了一声,小小的摇摇头,勾着拖鞋甩在地上,脚一蹬就进去了。
这三个月来,总有一双拖鞋会留在柜子里,总有一个座位会空着。
有我无你,有你无我。
你今天也在,真难得。
他躲开小景明显想说什么的眼神,绕过这一对夫妻俩,往客厅里环视一圈。
“还真是啊……”
衙内回头跟王宽说话,“就我一人穿西装,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清楚啊?哥们儿这不是给你撑场面才穿的这么装样儿的吗?”
王宽笑着“哼”了一声,“那真是谢谢你想着我了。”
“不客气不客气。”
衙内随便一挥手,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西服,“要不我换了得了,就我一人儿穿怪奇怪的,显得我多能似的。”
“好啊,那你上去换吧。”小景想都没想就应了,抬起手想指一下楼上,小手被王宽抓住了。
王宽把已经成为了未婚妻的女孩子的小手握在手心里,轻轻地捏了捏,看着衙内说,“换我衣服可以,先帮我个忙。”
衙内挑高了一边眉毛,“可以啊,你说呗!上刀山下火海,说吧,需要本少爷做什么?”
王宽摇摇头,“不需要这么劳心费力,你去花园把剪刀拿回来就行。”
“剪刀?”
小景愣了一下,王宽捏了捏她的手,她立马反应过来了,“哦、哦……是,剪刀,在花园里呢。”
衙内皱眉,“你家就一把剪刀啊,还非得去花园拿,哎!那不是剪刀吗!”
他指着餐桌上的剪刀喊。
小景悄咪咪地看着王宽。
王宽面不改色。
“不要这把剪刀,要花园里那把,你不是昨天吵着要在花园烧烤吗,那就拿剪刀来处理肉啊。”
“用菜刀不行吗……”
衙内摸了摸后脑勺。
不过他也不会做饭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有讲究,于是抬了抬手,应了。
“行行行,今天是你们大喜日子,本少爷勉强帮你们跑跑腿。”
小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,“那就谢谢衙内了!”
等他踢踏着拖鞋走了,小景把脸贴在王宽的手臂上笑了,“王大哥,你不是从不撒谎的吗?”
王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,“那把剪刀真的在花园里,不算我撒谎。”
那把剪刀真的在花园里,那花园里还有什么呢?
衙内想着那双有主了的拖鞋,既期待又有些乱,正心烦意乱地往花园走呢,走到落地窗,脚步一下停住了。
花园里,还有躲了他三个月的前男友。
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,头上戴了条发带,在花园的烧烤架前面生火,炭没烧着,自己被呛得不行,正咳嗽着抹眼泪呢。
韦原手指在玻璃上划了两下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,自己都觉得难听。
我为什么不敢出去呢?
他在心里质问自己。
要分手的人不是我,躲了三个月的人也不是我,几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的也不是我。
我为什么不敢出去呢?
他手指捏着裤边,深吸口气,拉开了阳台门。
我不怕,是王宽叫我来拿剪刀的。
他昂首挺胸地走进了花园里。
薛映还咳嗽着呢,眼睛眯瞪一片全是水光,也看不清是谁来了。
不过既然不跟我说话,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。
他这么想着,也不勉强自己在一片迷烟中认人了。
反正他性格冷,朋友少,熟识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
……现在可能都凑不出一只手了。
他愣愣地拿着扇子对着零星的火光扇了两下。
朋友四年,男友两年,一句分手大概能瞬间磨削这六年的拉拉扯扯,把他刨出“熟人”的行列了吧。
想起来就觉得痛,就觉得费解、就觉得难过的人,为什么还要当作熟人呢?
韦原偏不。
他看薛映半天不理他,神采飞扬的架势都白拗了,立马咳了两声,又开始起范儿了。
一听他咳嗽的声音,薛映浑身一抖,拿手胡乱抹了两把熏出来的眼泪看过来。
真的是他。
薛映飞快地躲开视线,又不理他了。
怎么真的是他。
怎么不能是他呢?
你来之前难道没有想过,王宽小景是你们共同的好朋友,你能来,他就不能来了吗?
薛映手指扣着扇骨,指甲沿着扇面刮了两下,又想发挥鸵鸟本质了。
他眼神一动韦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,向前走了两步,躲开了滚滚的浓烟,把薛映看得清清楚楚的,“干嘛啊?是我怎么了,你又想躲哪儿去啊?”
薛映低着头不说话,直勾勾的盯着炭火看。
“我就不明白了薛映……”
韦原积攒了三个多月的怒气和委屈一点点往上涌,“你要分手就分手,我不就希望你给我个理由吗?你要是有个正当理由,我何必见天儿的缠着你啊?”
“你被我缠着也不舒服是不是,这三个月,是吧,王宽元仲辛赵简小景,谁攒的局你都不来,怎么着,你就是怕见到我呗?行,那我不去呗,你跟他们玩去,你就不想看见我呗?”
他越说越生气,越说越来劲儿,可是薛映这小孩儿就冷着一张脸看烧烤架,那眼神好像炭火才是他前世情人似的。
韦原深吸一口气,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,“你给个准话行不行,嗯?薛映。”
“你就给我句准话,为什么要分手?但凡你给了我理由,我保准不再来纠缠你了行吧,你也能有新日子可以过了,有好日子可以过了,你也能彻底摆脱我,你给句准话行不行?”
他脑袋胀痛,眼睛酸得厉害。
听到他这么说,薛映的眼睛低得更厉害了。
我从来没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好日子啊?
他不想让衙内用这话来自轻自贱,斟酌了一下,小脑袋抬起来了。
“不是你的问题,你别问了。”
“不是我的问题?”
这话落到他耳朵里不知道成了什么意思,在他脑子里转了三圈就把他点燃了。
“是不是我爸?他是不是找你了,他是不是逼你跟我分手?”
薛映早习惯他天马行空的脑回路了,一点也不惊诧,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,说,“你爸对你那么好,你就这么想你爸?”
衙内扁了扁嘴,“那不是我,不是我爸,那是谁啊,你爸妈啊?不可能,伯父伯母可喜欢我了……”
薛映小小的翻了个白眼。
“哎呀你说吧!”衙内跺了一下脚,一副你不给糖我就开始哭了的样子。“到底是谁的问题啊?”
薛映把扇子往旁边桌上一放,“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的问题呢?”
韦原愣了一下。
摇了摇头。
他不闹了,认真地看着薛映。
“我不觉得你有任何问题,既然我不觉得,你就是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薛映心一酸,喉咙都有点堵住了。
他费了好大劲儿才稳住心神,藏住了语气里的哽咽,轻声问,“如果,我觉得我有问题呢?”
分手都三个月了,好不容易撬开了河蚌的一丝缝隙,韦原自然不会半途而废。
“你能有什么问题?”他小声问。
“我任性,你迁就我。”
“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,你照顾我。”
“我大少爷脾气,你忍耐我。”
“薛映,你这么好,你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人在对着自己的挚爱的时候,总是会不自觉变的诚恳,说话也不注意花腔修饰,一句“我有十二万分的爱你”不如一句“我爱你”。
诚恳,是你亲手送到他手中的软肋,也是你打破他的伪装的武器。
薛映一瞬间屏住了气,脑子里轰隆隆地响。
他躲衙内三个月,就是因为无法招架他的这份诚实和真挚,所以才不敢面对,所以才要躲。
他没法向衙内讲述这个原因,因为像他这样死心眼一根筋,认准了一个人就奔到黑的性格,是决不会认同薛映的观点的。
他过不了自己这关,也决计说服不了衙内。
于是只好躲,继续躲。
薛映一把抓起桌上的扇子拍进衙内怀里,“你不是、你不是会生火吗?我进、你把火生起来,我进、我进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……”
“薛映!”韦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。
薛映手臂一转就挣脱出来了。
嘿你这完蛋玩意儿。
韦原拿扇子猛拍了一下烧烤架。
学的擒拿术拿来对付我了!
小孩儿没吃到糖可以哭,大人?
大人只能往肚子里咽。
还得完成前男友分配的任务!
衙内抓着扇子猛扇了一把火。
他穿着拖鞋站在草坪上,有些小草长得又硬又高,见缝插针的扎脚。
韦原忍着脚缘草扎刺痛的感觉,也忍着心里一抽一抽的隐痛。
薛映这么好,哪里会有问题?
为什么他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?
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
他对着炭,对着火,对着浓烟,被呛得眼泪汪汪。
你妈的,连烟都欺负我!
薛映奔进房子里,一路穿过热闹嬉戏的人群,埋着头直往楼上跑。
跑到元仲辛的旧房间门口,“咚咚”地敲了敲门。
“进来——”
赵简的声音隔着门也依旧清亮。
薛映推开门,低着头走进去了。
赵简在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呢,那箱子都快被她塞爆了。
没听见动静,她抬头看了一眼。
一眼就知道发生什么了。
“唉。”
她站起来,拉着呆立着的薛映往床沿上坐,“见到衙内了?”
薛映对她总是多几分信任和依赖,埋着脑袋点点头。
赵简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,有点演戏意味的叹了口气,“干嘛呀,还没跟他说清楚吗?”
薛映不说话。
“哎呀,何必呢?”她轻声说,“要我说啊,你俩根本就不用分手啊,你担心的那些,那都叫什么事儿啊?你信不信,衙内根本一点都不在乎那些。”
薛映动了动嘴唇,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,“我信。”
“对嘛!”赵简一击掌,“衙内他爸虽然之前把他经济停了一段时间,但那是他爸不了解你,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是不是认真的啊,现在他爸不是喜欢你,尊重你,也接受你们的感情了吗,那还能有什么问题啊?”
“跟他爸没关系……”薛映小声解释。
“跟他爸没关系?”赵简皱眉,“你上次不是说有关系吗……”
薛映咬了咬嘴唇,“我也说不清楚……你知道去年衙内把他那车队卖了吗?”
赵简一愣,“他那车队不是拉力赛成绩还挺好吗?”
薛映点点头。
“他爸停他卡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。”他轻声说,“我上次说的是,那只是一个起因。”
“他爸给他卡停了,失去了经济来源,但他经商头脑挺好,也有创收,我们过得也不紧巴,再不济我也有工资呢,能凑活养活他。”
薛映艰难地组织着语言。
“但是吧……他没法追求以前他喜欢的各种东西了,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“他以前大少爷日子过得多舒服啊,豪车,名表,搞车队,他天天开开心心的,我也就开心。”
“他爸刚断了他经济来源的时候,我们俩的钱也就够凑合过的了,虽然日子苦,但还是很开心的,后来他跟我说拉力赛成绩好,车队有赞助了,经营得特别好,给了我一大笔钱,我们日子就宽裕了很多,但也不够他买他喜欢的东西。”
“我三个月前才知道,那钱是他卖车队的钱。”
薛映转过头来看她,一张娃娃脸上挂满了乌云。
“你知道当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?”
他问。
赵简猜测了一下,“你在想……衙内为了你牺牲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?”
薛映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“他之前跟我说,他前半辈子过的挺潇洒,挺大手大脚的,想买车就买车,想买栋房子就签名刷卡,这种乐趣已经享受够了,他爸不给他潇洒的机会也挺好,反正买来也是堆着积灰。”
“可是车队不一样。”
薛映认真地看着赵简。
“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,你也知道他在车队里倾注了多少心血,他有多想把这个车队经营好。”
“但是他去年就把车队卖了,就因为我们的日子过不下去了,他放弃了他的车队,他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年,就是在不断的放弃,放弃他的爱好,放弃他的事业,就为了我,值得吗?我都替他不值得。”
赵简拍了一下床,“有什么不值得的?爱情爱情,有爱十分好,有情饮水饱,他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,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?!”
薛映垂下脑袋。
一滴水珠从眼角溢出来,顺着鼻梁往下流淌。
“可是……我不愿意啊。”
他哽咽了。
“我不愿意让他过这样的日子啊。”
“他肆意潇洒,活得张牙舞爪的,我一开始觉得他吵,但其实特别羡慕。”
“他没吃过苦,性格天真,总像个大傻子似的,我特别无语又特别想保护他。”
“他对我这么好,总是什么都以我为先,我也想对他好,我也想为他考虑。”
“他这、这么好,我怎么……我怎么舍得让他因为我过这样的日子?”
抛弃原有的一切,只为得到一个你。
是因为心甘情愿的换取。
可是在这段感情里,爱情又不仅仅是单向推理,你为我失去的一切都是我爱着的一部分的你,眼看着你吃了苦,眼看着你收敛了性格,眼看着你慢慢变成了不像你的那个你。
这份感情居然要你付出这种代价。
我不允许。
赵简有点心疼他,拍了拍他的手,“那你怎么不跟衙内说清楚啊……他这几个月一直到处找你呢。”
薛映吸了吸鼻子,把眼泪抹干净了,又是一位冷着脸的小硬汉,“怎么跟他说清楚啊,他会听我的就怪了。”
“那总比现在死得不明不白的好吧?哎你知道之前衙内都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了吗?”赵简笑了。
“什么?”薛映有点好奇,声音闷闷地问。
“什么他爸给了你五百万,他爸去威胁你爸妈了,他爸给了你爸妈五百万……”赵简掰着手指头数。
“他怎么这样啊!”薛映笑了,有点小抱怨,“他爸对他那么好,就是没表现出来过而已,他怎么这么编排他爸啊?”
赵简沉默了一下,漂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。
“他编排他爸,是因为他爸没表现出来过,可能衙内心里是明白的,但面上还是忍不住拿他爸调侃;也可能他就是不知道,他就是没感觉到他爸的苦心,为什么呀?还不是因为他爸没表现出来,衙内又笨吗?”
她认真地说。
“同样的情况,衙内还是那个衙内,不表现出来的人换成了你,你比他爸更像个锯嘴葫芦,满心满眼都是不想衙内跟你在一起后受苦,想让他恢复以前的快乐。”
“可你就这么一直不说一直不说,衙内又失去了他男朋友,又不知道男朋友是为了什么苦心跟他分的手,你觉得他能好过吗?他能回到原来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吗?”
薛映沉默了。
门板被“笃笃”敲了两下。
元仲辛从洗漱间里探出头来,“我能插个嘴吗?”
赵太后一挥手,允了。
“得嘞!”
元仲辛抱着一堆洗面奶毛巾走过来,把怀里东西往床上一扔,一屁股坐到薛映另一边。
“小薛啊,我算是听明白了,你跟衙内分手,是因为衙内失去了太多,怕他以后后悔,这不是在怀疑他不够爱你吗?”
薛映和赵简都翻了个白眼。
“哦,不是啊……”元仲辛摸摸下巴,“那就是你觉得他付出了那么多,你心理压力太大了,无以为报,那是你不够爱他啊?”
薛映懒得理他,“你少用激将法,认识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你啊?”
元仲辛“嘿嘿”笑了一声,往床上一倒,双臂屈起来垫在脑袋下面,“虽然激将法不奏效,但你觉得衙内牺牲了太多,这句话我总没说错吧?”
薛映不否认。
“小薛啊……”元仲辛老神在在的翘着脚摇腿,“你怎么就不相信,像衙内那样的性格,只要有爱就能解决一切困难呢?况且你俩也度过难关了啊,他爸不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吗,最后还不是随着衙内了。”
“都说了跟他爸没关系了——”
薛映拖长了调子。
元仲辛探着脑袋偷看他的表情,然后又一头倒回床上,“我算是有点眉目了。”
“你不是怀疑衙内不够爱你,或者你不够爱衙内。”
“你是根本就不相信这种爱是存在的吧。”
薛映的心猛地一跳。
性格冷淡,又对爱了解甚少。
不知爱作何名状,不懂爱如何让人疯狂。
他大概是缺少一根爱的神经,所以每次周围的男男女女讨论什么爱情小说、爱情电视剧的时候,他总是听不明白:这就是爱了吗?爱是一件这么好懂的事情吗?
直到衙内出现在他面前,认识他、了解他、爱他,就像是给一个从没吃过糖的小孩搬来了一整座糖果屋一样。
一边往嘴里塞糖,小孩就一边想:
这些都是属于我的吗?这些是很快就会融化的糖还是保质期很长的糖呢?
保质期再长,能有多长呢?
今天不后悔,今年不后悔,明年不后悔。
五年后也不后悔吗?十年后也不后悔吗?
万一这座糖果屋在十年间被搬走了,被送给别人了,一无所有的小孩又回到了一无所有,可是经过了这一场否定之否定,第二次的“一无所有”只会更加的空空荡荡吧。
他不说话,元仲辛就知道他说中了薛映的症结。
他刚想继续劝劝,薛映动了一下。
薛映回过神来,眨了眨眼睛。
他不去管看着他的赵简和躺着的元仲辛,只管自己说。
“是,没错。”
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,我感觉我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鲜活过。”
他语气向往地回顾着。
“可是为了这份快乐和鲜活,他就要放弃他的法拉利,放弃他的百达翡丽,放弃他出个国就像去隔壁城市一样的全球旅行吗?”
“这样的爱。”
他自顾自地摇摇头。
“它不存在。”
元仲辛和赵简对视一眼。
薛映小声地快速说道,“帮我和王宽小景道个歉吧,我先走了,以后再给他俩赔罪。”
说着就站起来要走。
赵简拉了他一把没拉住,元仲辛从床上弹起来,“哎!”了他一声。
薛映停住了脚步。
元仲辛叹了口气,“你和他分手不就是想他回到以前的日子吗,对吧?想他重新回去做他的大少爷去,继续无忧无虑的撒钱,大手大脚的浪费呗。”
薛映小声反驳,“我没说后面那些话……”
元仲辛“切”了一声,“管你说没说,反正是这个意思吧,想让他‘拣回’那些因为你而放弃的东西是不是?”
薛映不回答。
不回答就是默认,元仲辛放大招了。
“那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儿吗?”
他问薛映。
薛映回头看他,“他不回家住,他住哪儿啊?”
“住哪儿?”元仲辛哼笑一声,“还住你们俩那出租屋呢,你不在他一个人住,又不会收拾屋子,乱的跟猪圈似的。”
“出租屋?!”薛映惊了,“他干嘛不回家住啊,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干嘛在那儿窝着啊?”
“你问我?你问我我问谁去啊?”元仲辛反问了一句。
“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,你要是想让他过回以前的日子,你就去跟他说清楚了,告诉他你到底为什么跟他分的手,别让他在那儿死撑着了。”
“你也好好考虑考虑,分了手他也没过回原来的样子,你为什么不让他在这样的日子里拥有一份快乐鲜活呢?”
薛映在他们家楼下兜了好几圈了。
元仲辛说完之后他就想下楼去找衙内的,谁知道他跑得比薛映还快,早就跟王宽小景赔了罪走人了。
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是情侣的默契哈。
薛映跺了跺脚。
决定要冲锋了。
单元楼门口撞着个人。
衙内“哎哟”了一声,先说了声对不起,然后才发现是薛映。
薛映摸了摸额头,瞟了他一眼,不说话。
衙内把西服换下来了,穿着那身薛映给他买的家居服,手里提溜着几个垃圾袋。
薛映不说话,朝他伸出手。
“干嘛?”衙内笑了一下,“你去倒垃圾啊?小区这个月开始垃圾分类了,你不知道我哪个垃圾袋装的什么垃圾,我去扔就行了。”
薛映咬了咬嘴唇,小声问,“……你怎么学会分类的啊?”
衙内甩了甩手里拎着的袋子,“一开始是不会分,罚着罚着就学会了,我现在可熟练了。”
薛映鼻子一酸。
谁要你熟练这个了?
“怎么?上去坐坐?”衙内问他。
薛映埋着脑袋点点头。
衙内把垃圾袋收一个手里,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给薛映,“我去扔垃圾,你先上去吧,你还认路吧?”
薛映踢了他一脚,把钥匙接过来了。
两枚钥匙,被串在一个钥匙圈里了。
韦原把之前薛映留下来的那个也收起来了。
薛映紧紧地把钥匙捏在掌心里,冰冷坚硬的棱角铬得皮肤生疼。
衙内扔完垃圾回来就问薛映想喝什么,要不要喝咖啡,薛映说不想喝,但是衙内说现在薛映是客人了,招待客人一定要泡杯东西,于是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咖啡豆。
薛映知道衙内是故意说话刺他,也没往心里去,就站在厨房门口看衙内到处找咖啡豆。
“上哪儿去了……”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哎。”薛映在他背后小声叫了他一声。
“嗯?”衙内随口应了。
薛映想了半天,都没说话。
韦原觉得奇怪,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,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
薛映清了清嗓子,声音跟蚊子叫似的,“……你为什么、为什么……没搬走啊?”
韦原怔了一下。
然后嘴里喊着“我咖啡豆呢?”就转回去了。
薛映鼓了鼓嘴。
“在抽油烟机上边右手第二个柜子里呢。”
他没好气。
“是吗?”衙内疑惑,“这柜子我不是找过了吗?没有啊……”
薛映看不过去了,走过去拿手扒拉他一下,叫他让开,打开柜子拎出层层叠叠的阻碍,把那罐咖啡豆摸了出来,拍在台子上。
“你以前喝太多了,半夜还喝,我就给你藏起来了。”
他小声解释。
衙内干笑了两声,绕过它拿走了咖啡豆,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磨豆机。
薛映忍了再忍,没忍住,还是问了。
“你这几个月没喝过咖啡吗?”
衙内的动作停滞了一瞬,也不看他,也不说话。
薛映心里越发觉得奇怪。
他皱着眉看着韦原,突然想起来什么,两步跨出厨房,一把拉开了被韦原改造成酒柜的柜子。
瓶瓶罐罐,叮咣作响,无一例外,全都是空空荡荡的。
薛映不信,拎起几个不透光的红酒洋酒瓶子看,真的空的干干净净。
“韦原!”他拿着瓶子骂他,“你干什么?!你这么两个月就喝空了,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!”
衙内站在厨房中间。
厨房也空荡荡的,他也空荡荡的。
他抱着那罐咖啡豆,盯着薛映直看,扁了扁嘴,眼睛就红了。
“我想你啊……”
他声音皱皱巴巴的,有十万分的委屈要说。
“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搬走吗?”
韦原一眨眼,积蓄的泪水就滚落下来。
“以前你不让我喝酒,我看到这些酒就想到你,我本来想着,我喝光这些酒就走,你那么狠心,我也要狠心一点,我喝完就走,我天天喝夜夜喝,也没到一个礼拜就喝完了。”
“喝完了喝完了,我又狠不下心了,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分手,是不是咱俩有什么误会,要是解开了这些误会,是不是不用分手了,你就会回来了。”
“酒早就喝完了,可我就是不想走,我就想着、想着……”
他哽咽地说不好话,盯着薛映流眼泪的样子,像是送出去的糖果屋被人无理由退货了的无措和困惑。
“我就想着,万一你哪天就回来了呢,万一我等到了呢?”
他眼巴巴地望着薛映。
“你回来了吗?”
薛映忍着眼泪,把酒柜门合上,一手叉着腰,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。
“我不是为了让你过这样的日子的……”
他呜咽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韦原特别小声,“你来之前,赵简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。”
“薛映,难道你还指望我过回原来的日子吗?”
他脸上挂着泪水,轻声细语地说。
“认识了你,我才发现我以前纸醉金迷的日子有多么无趣,我像从未活过,从未醒过,和你在一起,我不再在夏天寻找冬天,冬天也不再责怪夏天迟迟不来。”
“为什么在你眼里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放弃了那些东西了呢?那些本来也就是追求的消遣,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不需要这些消遣来打发时间了,我是找到了更美好的东西,找到了属于我的世外桃源。”
韦原向前走了两步,拉住薛映的衣角。
他动作轻柔地拉开薛映挡着眼睛的手,小孩儿哭的满脸都是眼泪,一点都没有酷哥的样子。
“薛映,我能向你证明。”
“这样的爱,是能够存在的。”
薛映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座又甜又香的糖果屋了。
不像别的水果糖,天气热了就化成一团,糖纸都紧紧粘住;也不像是散称橡皮糖,保质期虽然不短,但是在空气中暴露得越久就越不香,没人来称还会落灰。
我要的爱,是永不过期、永不减少的,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糖。
但没关系,我的糖果屋里有就好啦。
薛映张开手臂,把自己挂到韦原脖子上,韦原愣了一下,赶紧把手里抱着的咖啡豆往旁边一扔,没扔准,滚到了地上也没空管。
他紧紧地回抱过去,把失而复得的小孩儿塞进怀里。
小孩儿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肩膀上,声音闷在他的颈窝里,带着哭腔呜咽着说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我来要回我的糖果屋了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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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后说明:
1.“十二万分地爱你就不如我爱你”出自木心《文学回忆录》。
2.薛映说的“那样的爱它不存在”那段话改编自我很久以前存下来的一段话,出处已经忘记了,附上原文:
“是啊,我爱你。”电视剧里那个女孩恸哭着,“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鲜活,我感觉我从未那样活过。可是那又怎样呢?难道要我为了你放弃纽约的大房子,豪华的衣帽间和巴黎时装周吗?那样的爱,它不存在。”
3.衙内最后说的“我不再在夏天寻找冬天,冬天也不再责怪夏天迟迟不来。”“找到了属于我的世外桃源。”
改编自《海上钢琴师》,原台词如下:
“我想你们岸上的人总是把时间浪费在为什么上了,冬天刚到就等不及夏天,夏天到了又期待冬天,总是在寻找一个不属于你的四季如夏的世外桃源。”